玉器是唐代最高等级象征

在谈论唐代玉器社会地位时,上海博物馆研究员、中国文物学会玉器专业委员会副会长张尉曾明确表示:唐代的金银器要比玉器发达,整个社会比较崇尚金银器;唐宋年间,玉器更多只是被作为工艺品看待,用于美化生活,重视程度不太够。如果从法门寺出土的2499件重器来看,玉器的数量与争辉斗艳的金银器相比,的确比较少;而在西安何家村窖藏的千余件大唐遗宝中,玉器所占的比例也远比金银器小。

不过,曾主编过《花舞大唐春:何家村遗宝精粹》的北京大学考古文博学院教授东方则认为,出土量并不能成为判定一个朝代玉器社会地位的准则;无论从史料记载还是从实物形制看,玉器都是唐代庙堂礼仪中最高等级象征

玉器是唐代最高等级象征

玉飞天佩(唐)

玉器是唐代最高等级象征

玉折枝花饰(北宋)

唐代三品以上官员方可系玉带

中国玉器史发展到魏晋南北朝,显得颇为“沉默”——出土文物少,代表作更是寂寥不可知。于是很多人将魏晋南北朝时期定调为中国玉器史的“衰落期”“断裂期”。对此,齐东方首先表达了不同意见:“这种依据考古发掘的玉器数量和种类来做出的判断,在我看来没什么道理。”

齐东方认为,当下我们考古发掘的东西有90%出自墓葬,由于商周时期玉器主要用作礼器,而汉代玉器主要作为丧葬用,会大量出现于王公贵族的墓葬,因此能保存下来被今人发掘。到了魏晋南北朝,玉器在墓葬中难觅踪影,但这只能推断出魏晋南北朝时人们的思想观念发生了极大的转变,不再将玉器作为礼器或丧葬品,开创了新的用玉制度。“社会风尚变了,玉的用途也就发生了转移。另外由于道教、玄学之风盛行,还有人主张食玉,这些都导致能留存至今的玉器实物很少,如此而已。”

而这种玉器用途的改变,在一定程度上也被隋唐继承了下来。现在从墓葬和窖藏中出土的隋唐玉器,跟前代相比也少得多。隋朝时间短,目前出土的玉器只有零星几样。唐代历史长,出土的玉器虽然也不太多,主要集中在何家村窖藏、洛阳齐国夫人墓等少数几处,但这并不表明唐代的玉器就不尊贵不流行。不少史料和何家村出土的玉带,都表明玉器在唐朝较金银器“高级”,成为朝廷礼仪上最高等级象征

齐东方说,唐代的法律明文规定:“器物者,一品以下,食器不得用纯金、纯玉。”可见,玉器的地位绝不输于金器。唐人对器物质地的认识,玉第一,其次是金,再次是漆。尽管法律对民间用玉加以严格限制,但人们对玉器的追逐还是趋之若鹜。

另外,在唐朝,嵌钉了不同材质装饰物的腰带是朝廷明等级、分贵贱的一种重要标识。《唐会要·章服品第》载:“文武三品以上服紫,金玉带十三銙。四品服深绯,金带十一銙。五品服浅绯,金带十銙。六品服深绿,七品服浅绿,并银带,九銙。八品服深青,九品服浅青,并钅俞石带,九銙。庶人服黄铜铁带,七銙。”可见,第一梯队——三品以上的官员才能系玉带,第二梯队的官员只能系金带,第三等的官员系银带。

唐代的文献还记载了每副于阗玉带可售三千贯,当时长安城里的一个小宅院也就值两百贯左右。齐东方算了一笔账,何家村遗宝中共有十副玉带,按照唐代市价算值三千万钱,在当时就属于天文数字

平面斜刻剔地法

为大唐玉雕独有

代表唐代玉器顶级制作水平的国宝,每次都会带给齐东方审美上的震撼。比如何家村遗宝中的十副玉带,不仅是当时社会身份地位的标识,也展现了唐代高超的工艺水平,狮纹白玉带銙尤为突出。“狮纹白玉带与其他两副玉带和药物放置在一个银盒里,由方銙13、圆首矩形銙1(扣柄)、带扣1、圆首矩形鉈尾1总计16件组成。盒内墨书称:‘碾文白玉纯方銙一具,一十六事并玦’。 所谓‘碾’,指的是打磨雕琢玉器的工艺技术,碾文,即碾纹,是唐人对玉器的制作技术和纹样的称谓。方銙、圆首矩形銙上面有俯卧、行走等姿态的狮子纹样,是先雕琢出狮纹轮廓,再沿带銙边沿向内斜刻,将狮纹轮廓以外的空间剔地,使狮纹凸出,然后刻画眼睛、鬃毛等细部。这种平面斜刻剔地的技法似为唐代玉雕所独有,在前代未曾见到。”

何家村还出土了两对玉臂环(即现在所说的手镯),其工艺和精美程度,也可谓前无来者。两对玉臂环都是由三段弧形白玉衔接而成,内壁平整光滑,外弧壁雕琢成凸棱,打磨抛光。一对玉镯以鎏金铜合页将三段弧形玉连接而成,其中两段套合在一起不能打开,合页外侧制作成花朵形,中部花蕾突起,花蕾内镶嵌紫色宝石,四周花叶形框内原来也镶嵌有宝石,四角各嵌一个珠子。另一段弧形玉的两端与前两段弧形玉以鎏金铰链式合页轴相连,一为死扣,一为活扣,其轴可以抽出或插入,以便开关。两合页外缘均以兽首形鎏金铜包住,兽首相背,珠子镶嵌双眼,头顶各嵌一紫色宝石。另一对玉镯是以金合页将三段弧形玉连接在一起,每段玉的两端均包以金片锤揲錾刻而成的兽首形合页,可以自由活动,其中一处以金针为插销,可以灵活插入或拔出,以便关闭和开启,便于佩戴。

“三段式可以自由开启的玉臂环,不仅玉质上乘,工艺精湛,设计构思也很巧妙,它利用黄金、白玉、珠宝三种材质不同的质地、色彩和光泽,互相衬托,交相辉映,使玉臂环更显华贵富丽。”

另有一件白玉八曲长杯,材质是洁白莹润的和田玉,口沿一圈磨得很薄,厚度只有半毫米,不禁令人想起“葡萄美酒夜光杯,欲饮琵琶马上催”的诗句。

胡风东渐影响唐玉

齐东方指出,何家村玉器及与唐代玉器相关的史料记载,还突出表明了胡风对唐代艺术的深刻影响。